“赵大人,你刚说要‘善待’我,若畔想问问是怎么个‘善待’法?”舌尖滑过干涩的唇,频笑间眼波流转,带了几分魅意的视线如出鞘利刃在赵亭生面上划过。
赵亭生冷汗哗哗地落,腆着脸笑:“自然,自然是……妹子你……你何时康复的,实在让本官惊讶……呵呵……”
赫连若畔嗤笑一声,想到停留在这具身体里的被鄙夷侮辱的记忆,笑容更冷。十指曼若,她一手掐着赵亭生的脖子,一手抵着他的胸膛缓缓移动,一张符文借赵亭生的生命力逐渐凝聚成型。
红唇微张:“破!”
无数道潺潺细流自四面八方汇聚过来,像有生命一般顺着人的腿攀爬。沾到目标物后立刻收缩,让人动弹不得。三千禁卫军无一幸免。
空气中渐渐有水雾蒸腾,映出三千张神色各异的脸。
见赫连峥终于能倚靠着墙壁喘息,赫连若畔这才看向被符咒消耗了大半精神力的赵亭生:“赵大人,我父亲累了,让你的人去搬椅子来,顺便带上医官和茶水点心。”
赵亭生被这一幕惊住,虽然想不明白这些水是哪里来的,但赫连峥素来神秘,传言他还会妖法,或许这才是他藏在最后的杀手锏。
想通了这一点的他把牙咬的更紧,只要赫连峥死了,妖法解除,留下一个赫连若畔不成气候。看赫连峥的样子,也熬不了多久。
“妹子,咱们有话好好说,你知道,处死赫连峥是圣上的旨意,难道你想抗旨不成。”
自始至终,他都没有怀疑素来痴傻的赫连若畔,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浑身无力。
“是不是圣上的旨意还不清楚,而且我们也没有见到皇上的圣旨,阎王想让人死尚且留人到五更,赵大人何必急在一时。还是说大人心里有鬼,其实通敌叛国的人不是家父,而是赵大人你?”
“你!你这丫头不要信口胡言,诬陷朝廷命官!”看着赫连若畔不同往日的飞扬神采,赵亭生脸一白,恨得牙痒,着急地对下属大吼,“你们还愣着做什么,还不抓人行刑!”
三千人都被困住,手不能动口不能言,只能用眼睛提醒自家大人。
赫连若畔冷笑,一双琉璃双眸微合,重重寒意逼人:“赵大人,当年你上京赶考,却得罪当朝丞相之子,险些名落孙山。你跪求到家父门前,发誓终身效忠,想让家父帮你讨回个公道。可还记得?”
“我……我,本官自然记得,你父亲的恩情本官虽然不忘,可圣命不可违,俗话说,君让臣死,臣不得不死……你,你一个小丫头片子,你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和本官说话!”
赫连若畔置之不理:“后来,你与叶家小姐相会于午门外,被尚书公子撞到,那时的叶小姐早已与尚书公子有了婚约。是家父体谅你们两情相悦,求了梁尚书,这才成就你与贵夫人的姻缘,又摒除众议,亲自为你证婚,你……可还记得?”
不等他回话,赫连若畔又道:“不记得没关系,那日参宴的百官应该记得清楚,你在婚堂上信誓旦旦承诺要好生爱护叶小姐,此生再不看他人一眼。可是不久之后你攀上了齐国将军的门槛。将军院内繁花葳蕤,正值风华年少春风得意的你偶遇年方二八的明仪郡主,两情款款,三月后你便一封休书弃了发妻……”
“你休得胡言!是她自己要走,和本官没关系!”
“叶小姐被休,无颜面对家中老父,又不愿你为难,无路可走的她投了城外望江水。而那一晚,你八抬大轿娶了明仪郡主,可有此事?”
赵亭生脸色愈发惨白。
“惠帝三十二年,边关匈奴来犯,齐国将军亲点你为随军都尉,让你随军出征。”赫连若畔别开视线,目光悠远,“多好的争功机会,你怯懦了,你风华正茂仕途正好,你不想死!你在望江水边背负荆条水米不进跪了三天三夜,名为悼念亡妻,其实……只是想求家父让你留京罢了。”
她说一句便上前一步,逼得赵亭生面色苍白步步后退。
赵亭生不明其意,硬着头皮把脖子一梗:“赫连小姐,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,你以为本官会为了往日恩情放过你们?”
“你自然不会!”赫连若畔温婉一笑,笑得夺魂摄魄,“我说这些,是为了让在场的众人明白,你赵亭生是何等的忘恩负义何等的猪狗不如!我要让三千天子儿郎们知道,今日无论是谁说卫国司法大人通敌叛国都好,唯独你赵亭生不行!因为你赵亭生最擅长栽赃嫁祸恩将仇报!通敌?岂不正是你这等怕死的人最可能做的?我要问问圣上,是谁弹劾家父通敌,又是谁自动请命迫不及待地前来行刑!”
她负手而立,沾了血的衣袂飞扬,赭色裙摆仿若盛开的大朵彼岸莲,背后是奄奄一息的父亲和废墟一片,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,声势夺人。
她话音刚落,四周静的听不到一点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