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所托之事,锦书自当尽力。”小丫鬟的面庞尚且稚嫩,眼神却坚定不移地与云亦冉直视,深深地叩首以示忠心。
“你如今的身份不扎眼,这件事交于你办我也放心。十六年前,我嫡母为云淑瑶在外寻了一个姓王的奶娘,我要你尽快将这人给找出来。”
云亦冉眸色深深,有时候看似势弱的人,往往会能做出一些出其不意之事,锦书是稚嫩没错,但稚嫩,有时也是一种能迷惑旁人的伪装,这是她目前少有的些许优势。
“王姓的奶娘......是,小姐,奴婢一定尽力找到,若有消息,奴婢会在梳妆台上的花瓶中以一根红签为暗号。”锦书知道此事定是关系重大,匆忙起身消失在闺房之中。
云亦冉斜靠在软塌上,精灵似的脸庞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。
前世云淑瑶将不能生育之事瞒得滴水不漏,甚至成为六宫之首后还能哄得她答应没名没分地为她生下一个孩子,虽然那男婴的生父......
想到前世那错乱的一夜,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戾气。
她曾经偷偷心悦旭王,对嫡姐尚有几分愧疚,可那一夜她心中是开心的,谁想到头来,云淑瑶竟然找了个野男人骗了她,她满心欢喜地怀胎十月,没想到却生下了一个连生父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......
如今她看清了旭王伪善的嘴脸,云淑瑶也休想再哄骗了她,这一世,她为复仇而来,只是不知,她的嫡姐天生无法生育的消息传了出去,她的端庄高雅还能不能维持得住。
锦书的动作十分小心,虽然等待的过程异常难熬,但好在十日之后,云亦冉梳妆台上的花瓶里终于多出了一根红签。
她小心地将红签锁进柜子里,抬手招来包括锦书墨画在内的几个丫鬟,“好几日未出门了,我想去外面逛逛,你们可知京中最近有什么好去处?”
锦书眼睛一转,突然出声,“听说近日楼外楼上了几出新戏,小姐不放去听听。”
云亦冉长睫微动,点了点头,“那便去喝茶听戏吧。”
楼外楼是京中有名的茶楼,锦书的提点,无疑是点出那王姓奶娘就在楼外楼,云亦冉借着要和锦书探讨听哪出戏,将她单独留在马车中,也知道了她要找的人便在楼外楼中做洒扫婆子。
云亦冉仗着丞相府小姐的身份,在二楼占了一间包厢,抬手摸了一把窗棂,小鹿眼中净是嫌弃,“楼外楼的厢房何时这般脏乱了?”
锦书从善如流地接过话头,挥着帕子满脸娇蛮地打发小二,“小二哥,我家小姐说这包厢太过脏乱,你还不去叫人来打扫一下?”
说完,见小二面色为难,又满是不耐地甩着帕子跟着他往外走,“罢了罢了,我跟你去挑个手脚麻利的来打扫。”
云亦冉挥手将墨画和另一个丫鬟打发出去张罗糕点和茶水,独自一人坐在窗口发呆,待听见开门声,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:“人找到了吗?”
“云二小姐要找何人?”
如拨云见日般霸气无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云亦冉心中一惊,连忙回眸看去。
容离景一身简洁的墨色长袍,只是往门口一站,便有种劲竹挺立的凌然傲气,凤眸微挑,长眉斜飞,每一处都称得上天人之姿,偏偏前世被旭王一派算计得与皇帝离了心,放着唾手可得的皇位不要,任由容旭祸乱容家数代先祖巩固起来的大业。
可曾经算计容离景的,还有区区不才云亦冉,此时她整个人都开始犯怂,小鹿般的圆眼也不自觉耷拉下来,像极了可怜小奶狗的模样,“景王爷,您可是走错房间了?”
云亦冉看了看他身后已经阖上的门板,思考着是该破门而逃,还是得跳个窗。
“云二小姐贵人多忘事,十日之前才算计了本王,如今便轻飘飘地忘了?”容离景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,将两张皱巴巴的纸条放在桌上,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,无声中带着几分调侃和轻嘲。
云亦冉彻底耷拉下来,刚刚一紧张,确实把之前写纸条暗算景王和云淑瑶的事给忘到脑后了,敢情,人家是专门来找她算账来的。
“王爷客气了,民女只是无心......”
容离景自顾自坐下,仿佛这里是他的主场,“二小姐的意思,这是不打算为你的嫁祸负责了?”
“王爷,此事......”云亦冉觉得自己编不下去了,索性破罐破摔,硬是支棱起三分气势与他对视,“王爷请恕我直言,如今众多皇子之中,只有您和旭王有一争皇位之力,您如果不争,那皇位必然是旭王的,可旭王是什么德行…咳咳,是什么心性,想必王爷也是知晓的,您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披肝沥胆打下的江山,最后沦落到一个小人手里吗?”
“能。”容离景面无表情地颔首。
云亦冉感觉自己受了内伤,但觉得还能再抢救一下,“生灵涂炭,我不忍心,但我还有一原因,便是旭王妃与我有仇,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当了皇后,和旭王联手为非作歹,搅得整个容国不得安宁。”
“意思就是,你有私仇,仇人恰好是本王的对手,可这都是你的事,与本王何干?”容离景似笑非笑,觉得真相已经挖得差不多了,又顺毛撸了把狗头,“再说,让本王帮你背锅,又能有什么好处?”
一听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,云亦冉眼睛一亮,立马将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去,可怜兮兮道:“景王爷想要什么?只要能报仇,小女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!”
微微下垂的小鹿眼快速地眨了眨,不动声色地勾人心魂,看起来青涩,却又有种故作老练的媚意,云亦冉知道,景王最不屑的便是这套。
谁知,容离景悄悄滚了滚喉结,不咸不淡地轻哼一声,抬步往外走,“那便先欠着吧。”
欠......欠着?
不该是霸气地甩她一脸,然后轻蔑一笑,扔下一句“老子看不上你这黄毛丫头”吗?这景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?
她还没回过味来,容离景已经站在了酒楼门外。
卫修适时凑了过去,悄声问道:“王爷,以后咱们是不是要出手阻止云二小姐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?”
“不必,”容离景双指微抬,眼中带着莫测的笑意,“既然要看戏,那便要时刻注意着,必要时,你还得出手帮她一把。”
卫修粗线条地挠了挠头,只能拱手称“是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