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絮醒来后,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岑是非。
死的时候最后见的是他,活了第一个见的还是他。
冤孽。
国师府地下丹房的门缓缓打开,那声音沉重的刺耳,一盏小油灯在黑暗里跳着昏黄的光。
又不吃东西。
岑是非踱步到她的面前,看了一眼桌上没动过的饭菜,明明是关心的话却说的没有丝毫温度。
幽暗的微光下,周絮白的脆弱,毫无生气,暗淡的双眸下垂着一对宛如点墨的长睫。
她的呼吸非常微弱,要不是眼睛睁着,看上去与死人无异,尤其是脖子上那一排缜密整齐的针脚叫人触目惊心。
我在跟你说话。
他的语气冷淡暗哑,表情跟声音一样毫无温度,从前她脑袋灵光的时候都不懂他,现如今这样子更加不会懂了。
周絮缓缓别过身去,脖子上的狰狞随着呼吸起伏,实在是有些瘆人。
岑是非坐在对面看她,眼神阴鸷冷漠,丹房的温度更低了几分。
他猛的抬手扼住她的下颌,她一动不能动,看着在他眼睛里映出的她的影子,一片死气沉沉。
她已经没了痛感,就算是把她捏碎了都不会有感觉。
我说了,你要好好养着这副身子。死性不改的人,死过一次都不会觉悟。
周絮抿着嘴,毫无表情,一字一顿道。
我,偏,不她的语气缓顿木讷,在静谧的丹房中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。
岑是非眼里的光芒跳动恨不得掐死她,手上的力道紧了紧,眉头一皱到底还是放开了。
很好,还是那么硬气。
他放开她,她像个傀儡一样倒在一边,重归死气,没再动一下。
周絮,我能把你救回来一次,就能救十次。
岑
不许叫我!他冷冷的打断周絮,仿佛名字从她嘴里出来有多脏一样。
她只是变的迟缓了不是没有知觉,心里隐隐的还是揪着疼起来。
她的代价还不够大,下场还不够惨吗?
周巍峨的债我要你慢慢还给我。他的语气起伏并不大,淡淡的却含着滔天的恨意。
既然这么恨,那么她一死百了不行吗?为什么要把她复活,要这样看着她生厌?
岑是非的手指在她心脏处点了点,轻轻附在她的耳廓,暗哑的声线残忍嗜血。
我要的是它,用完了后,你要怎么去死都随便。他救活她不过只是为了心上人的心痛症啊。
他的神色陡变,脸上的寒霜足以冻结三尺,周絮心里乱了分寸,想哭却哭不出来。
你,剖,吧。
哪怕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父亲把她推出来顶罪,让她被斩首她仍然愿意替他赎罪。
只要能抵消他的恨意,她是愿意的。
你不用急,养好了我自然会取。他唇畔微微勾起,是冷血无情的冷酷,俊美的双眸掺着一丝讥讽。
好好活着,周家有三百一十六个活口是不是?
周絮听懂了他的威胁,一阵彻骨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,她用一次斩首换了周家安宁,再没有什么可换了。
她缓缓的闭上眼,不敢再看他的脸,是年少时让她疯狂迷恋的那张脸啊。
今日来,是要带你出去。
周絮迟钝许久,直到进了国师府的偏厅,方才隐隐想起,是谁也曾说过我来带你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