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可儿的倔犟让城陷入短暂的沉思,虎斑猫从书桌下钻了出来,打断了他的思绪,这个调皮的小东西一直在静静地‘偷听’主人和客人的谈话,最后百般无聊地纵身一跳,轻盈地跳到主人的腿上,伸了个懒腰,轻轻喵呼一声,趴了下来。城伸手抚摸虎斑猫一身光泽柔顺的皮乱,最后双手扶在轮椅把上,继续他的谈话:“岛上有学校,已经开学了,你可以到那里复读,听说你的成绩非常优异,复读一年报考帝樱大学应该不成问题。”
“谢谢,如果这是唯一的选择的话,我会那么做。”城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亲切和蔼的人,他的脸上大部分时候都是毫无表情的,他和她之间更像是一种无法避免的交涉。他面对的都是她的私事,他即不是律师也不是她的家人,他完全没有必要去管一个惹了麻烦的陌生女孩的事情,可他现在却在做这事。为此,安可儿对他心存感激。
“现在,我们来谈谈婚约的事情。”城从一开始就在思考这件事,“把你安排来这里,完全是父亲大人的意思,早些年,在我们都还很小的时候,我们双方的父母决定了这桩婚事,当初家里出了些事进行了搬迁,文件乱七八糟的全堆在了一起,我这两天派人去翻找,到现在还没有结果,所以我弄不清我们四兄弟到底谁才是你的未婚夫,更可悲的是在事情太久了,父辈们也糊涂了。”
呃?
多么令人迷惘,思绪让安可儿缄口不语。
“在这里,我得申明两个情况,”城特别留意安可儿的表情变化,那种迷惘和不知所措全在他的意料之内。“事情之所以变得不清不楚,是因为我们有兄弟四人,在没找到公证文件之前,我们谁也弄不清楚兄弟四人中哪一个才是你的未婚夫;还有另一个情况,这桩婚事是父辈们擅自决定的,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兴这个,而且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一个平民女孩做妻子,就算公证文件找到了,估计你和我们其中的某位也没法好好相处,他们傲慢自大有时甚至很无礼,那会让你变得很为难。”
“这样的评价也包括你吗?”安可儿弱弱的笑了-他犯不着为了把她推开而将自己人贬低成这样。
“也许吧,很快你就了解我说的是实话。”城漫不经心的语调几乎淹没在窗外的风雨之中。
“那么,你要说的基本上就这些?”安可儿眼底有两团小火苗在烧,她微垂下眼睛迅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绪,好使自己能更冷静地面对眼前这位可能是自己未婚夫的大少爷。
“是的,基本就这些。”城能看出来安可儿有重要的话要说,不禁身子往轮椅背后靠,趴在腿上的打盹的虎斑猫被惊醒了,金色的眼睛睁开了一下,随着主人轻轻的抚摸,它又打了个哈欠,重新眯上眼睛。
“那么,请允许我说说我对此事的看法。”安可儿重新抬起黑如宝石的大眼睛时,说话的语气异常冷淡,“正如你说的,这种事情是父辈们擅自决定的,并没有征求身为当事人的我们的任何意见。或许你们有钱人觉得婚姻这种事理应门当户对,娶个平民女孩有辱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身份。但是有一点我想明确的表达一下,你们不放在眼里的女孩同样也没把这桩婚事当回事儿,除了有几个钱外,你们什么也不是。我被迫来到这里,面对一个不曾听说不曾见过的陌生男人就已经够倒霉的了,当我听到自己的未婚夫竟然以为高人一等而看不起人时,那种感觉真有够恶心的……”
安可儿的话冷冰冰的,一直压抑的怒气在最后一句话中完全流露了出来。她的话就像千万根针一样扎进城的耳朵里,他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,盯视她的眼神迸发出冷冽的光-她竟敢如此放肆的侮辱他们,她看起来哪里像是一个柔弱的普通少女,更像是一个内心充满憎恨的恐怖分子。
城控制住了欲要暴发的情绪,他将轮椅转向窗户的方向,看窗外的风雨飘摇。“所以,你的决定呢?”
安可儿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,语气充满决定:“解除婚约!”
城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下书桌另一边的少女,薄唇轻抿不说话。
“不管怎么说,非常感谢你的招待,但我不适合呆在这里,告辞了!”安可儿礼貌地跟背对她的大男孩道别。
“解除婚约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,”城将轮椅转向少女,在她举步离开前这样道,“我之前也说过了,没找到公证文件,不能确定我们四兄弟中谁是那个人,如果要解除婚约,得找出那个人,然后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才可以解除婚约。虽然这是父辈们擅自决定的事情,我们都不给予承认,但好歹也要体现出最基本的尊重,按正常程序来处理这件事情。”
“好,等找到公证文件后,你再让人联系我父母,他们会将消息转达给我,到时我们再来解决这事。”安可儿执意离开,她可不稀罕和一群臭P的有钱人同住一屋檐下,何况是在知道他们并不欢迎她的情况下。
“等等,”安可儿说完话就转过身去了,城叫住她,从资料袋里抽出一份费用清单摆在书桌上,“你不能就这样的离开帝樱岛,如果解除了婚约,我该怎么讨回我之前为你垫付的律师费和保释费,你不想让我派人到你家去向你父母讨债吧?他们一定会责备你没有处理好这里的事情,再一次给他们添麻烦。”
呃-
安可儿并没有立即转过身来,而是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-好极了,新的问题又来了。
重新睁开眼睛的她淡定地转过身来,拿起摆在书桌上的费用清单一看,那一大串天文数字使她再也淡定不了了,她惊呼道:“一百八十万块钱?”天啊,他全家一年不吃不喝也赚不到十万啊。“这……这……这都什么算的?”
“Sakie先生是国际上最好的律师之一,只有他才能尽快的处理你这桩案件,如果不是他,你被关进的就不是省监狱,而是地方监狱,要控制那样的地方对诉讼方来说太容易了,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?你犯的可是重罪,想把你保释出来自然又是一批不小的数目。你应该庆幸你攀上了这样一门亲事,让你有个有钱的未婚夫,即便那个人不是我,我的任何一个兄弟都能为你支付这笔高昂费用,不然现在你还被关在冷冰冰的监狱里,而你的父母就算在犹如仙境的蓬莱岛也高兴不起来。”从打交道到现在,城第一次看到安可儿脸上流露出难过的表情。“或许,你应该放弃解除婚约的念头,等公证文件找到后,想方设法讨好你的未婚夫,让他替你还了这笔钱。我是个地道的商人,哪怕是亲兄弟,这笔帐也是要算清楚的。”
“这笔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,至于讨好什么未婚夫的馊主意,那就免了。”安可儿将费用清单轻轻放回桌面上,她听到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。“请你不要将这批帐算到我父母的头上,在还清这笔帐前,我不会离开帝樱岛。”
“你还算是个孝顺的孩子。”城满意地薄唇微勾,“而我,也同样顾及父亲大人的感受,所以请你在离开前务必住在这里,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就好。身为长子的我答应过他会照顾好你的,请你也不要为难我,动不动就说要离开的话。”
“我明白了!”安可儿从未有过的沮丧,虚弱地点了点头。
“对了,之前你和子墨交涉过了吧?”城想到了什么,突然问。
“子墨?”安可儿迷惑。
“就是去码头接你的人,他是四兄弟的老幺,也有可能是你的未婚夫。”果然的,就算他逼着弟弟去接安可儿,那家伙也是一付要死不活的模样。
“我们来的一路上都没说过话。”难怪她觉得眼镜男和城有那么些相像呢,原来是兄弟。
“不用太在意这个,他本就是不多话的人。住在这屋子里的还有希赫,他排行老二,到现在还没有回来,明天你就能和他见面了。至于毓……一年都难得回来一次,但你的事我在电话里和他说过了,也许他会因为好奇回来看一下。”
“好奇?嘿,我又不是稀有动物。”安可儿低声咕哝。
“但以未婚妻的身份,恐怕比稀有动物更能引起他的好奇心。”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。
安可儿微垂下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复杂的光,她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儿-她害怕面对这种事情,那绝对比用暴力的方式能解决的事情要难以处理得多。
“你也累了,去休息吧!”城结束谈话地道。
安可儿解脱般倏地转过身去,大步离开了书房,返回房间睡觉去了。
书房里,又只剩下城和他亲爱的宠物猫了,他再一次将轮椅转向落地窗,隔着一层玻璃的外界正被风雨肆虐着,一切都显得灰蒙蒙的。
嘿,缺乏教养的家伙!
想到少女对他们的评价和态度,城那双宝蓝色的眼睛冷冰冰的。